热水瓶是百姓日常生活用品,但是在20世纪初的中国,热水瓶还是稀奇货,是外国进口货,甚至被称为“魔法瓶”。最初将热水瓶传入中国市场的是德国商人,后来日本商人也在上海的公共租界开设了热水瓶厂,并逐步压倒德国货占据了大部分的市场份额。
20世纪20年代末,上海开始出现国产热水瓶生产企业。定海商人甘斗南就是这样一位善于捕捉市场信息的先驱者,他创立的立兴热水瓶厂,是我国最早的国产热水瓶厂家之一,其创立的“长城牌”热水瓶注册商标,则是我国最早的以“长城”冠名的注册商标。
读书时就立志振兴实业
甘斗南,1887年出生于定海北门的甘家,毕业于定海中学,天资聪慧,在学校读书的时候,就已经形成振兴实业的勃勃宏志,在老师和同学的心目中,他是一个少年老成的典型人物。甘斗南毕业后在上海从事商业,“莫不提倡国货而尽本人的才能”。甘斗南也是一位儒商,其“间尝浸淫于学问,数年如一日,未尝旦暮稍懈”。
《宁波帮大辞典》是这样记载的:“初任职于上海金泰热水瓶厂(日资企业),1928年春创设立兴热水瓶厂,制造各式热水瓶,商标长城牌。”
五卅惨案以后,举国愤慨,各地民众纷纷开展声势浩大的“抵制洋货、使用国货”的爱国运动。甘斗南感于外侮频仍,内忧煎迫,而我国日用品尤事事仰鼻于外人,因此积极谋划国货生产,并得到上海颜料界巨商、宁波帮大佬沈觐舜的大力支持。
甘斗南通过沈觐舜这个宁波帮老乡筹集了大量资金,购置设备,招募员工,于1928年在闸北区东有恒路(今东余杭路安国路口)创设立兴热水瓶厂,这是我国最早的国产热水瓶生产企业之一。甘斗南把企业的名称定名“立兴”,就是含有“立志振兴国货”之意。
甘斗南曾担任上海热水瓶厂业同业公会主席,堪称沪上“热水瓶大王”,他是具有强烈国货意识的民族资本家。
国产热水瓶制造的先驱者
甘斗南是一位善于经营的实业家,他对创设企业品牌十分重视。不仅要给企业取一个响亮的名字,还要给企业的产品取一个民族特色的好名字。在当时洋货品牌一统天下的热水瓶市场竞争中,国产热水瓶要打开销路,赢得民众信赖,不仅要在价格、质量上下功夫,还要在品牌形象上有所追求,取一个响当当的产品商标实在太重要了。
1932年的某天,甘斗南找到了在新生书局当职员的沈凡,沈凡经过深思熟虑,建议取名“长城”商标,并精心绘制了商标的设计图稿。立兴厂的长城商标,以气势磅礴、雄伟壮阔的万里长城作为背景主图,上面醒目地书写“长城牌热水瓶”六个古朴典雅的隶书字体,并标明“高等国货”字样。
甘斗南对自己的热水瓶冠以“长城”商标非常中意,“窃比于驰誉世界吾国大工程之一,取巩固国防之意耳”。在沈凡和甘斗南看来,长城是中华民族的象征,长城的坚固与悠久历史正可以和民族实业的未来联系在一起,长城的雄伟气魄也可以激励民族企业员工奋发图强。长城商标显示了强大的民族自豪感,再加上立兴厂的热水瓶价廉物美,质量上乘,销量直线上升。起初立兴厂委托位于上海吉祥街(今江西南路)德铭里振新布厂办事处总经销,后来振新布厂搬迁,甘斗南索性盘下了布厂这一地块作为自己的发行所,1934年甘斗南在上海其美路(今四平路)拓地十余亩新建厂房。上海很多规模较大的百货字号均与立兴厂签订了特约经销合同,甘斗南还将产品成功打入当时大上海的先施、永安、新新、大新等七大公司。长城牌热水瓶投放市场,借助国内抵制日货的东风,到上世纪30年代中期已经享誉长江流域,并逐渐成为风行全国的名牌产品。长城牌热水瓶已经足以与洋货抗衡,为国争光。
甘斗南是一位品牌意识十分强烈的商人,最先向当时的民国政府经济部注册了长城牌商标,这是我国最早注册的以“长城”冠名的商标。
自强不息的企业经营者
在内忧外侮的旧中国,民族企业的命运注定是坎坷不平的。
1937年“八一三”事变,日军入侵上海,灾难也降临到甘斗南的立兴热水瓶厂。
位于其美路的厂房被日军摧毁,机器设备和部分原材料也被日本侵略者抢掠一空。日本兵连热水瓶厂的护厂工人也不放过,抓去8名护厂工人并押至门前排列,残忍地用机枪扫射,除一人侥幸逃命,七人遇难,惨不忍睹。这一场“厂破人亡”的灾难让甘斗南的立兴厂损失了12万元法币。但是,甘斗南振兴实业的决心并未因此被扼杀。
甘斗南不甘心多年经营的民族品牌毁于一旦,他一方面对护厂员工的家属进行抚恤慰问,一方面在沈觐舜的全力支持下,增资10万元,在上海公共租界的戈登路(今江宁路856号)建成新厂房,雇佣职工200余人,恢复了长城牌热水瓶的生产。
1939年,立兴厂改为股份有限公司,股本为法币40万元,沈觐舜为常务董事,甘斗南为经理。甘斗南不仅扩大热水瓶的生产线,还在产品的工艺上不断改进,研发了质量上乘的晶质料瓶胆热水瓶,瓶胆玻璃中引入硒,成为橘红色,质料晶莹光洁,晶质料瓶胆尽管价格高出一般热水瓶两成以上,但是保温效果更佳,不易爆炸,因此市场供不应求,甘斗南的国产热水瓶事业蒸蒸日上。
但是,灾难再一次袭来。1941年,太平洋战争爆发,日军进驻公共租界的英美军队防区,甘斗南的立兴厂被日军作为敌产查封,企业的设备、原材料再一次被日军掠走。甘斗南聘请日本籍律师进行交涉,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,几经周折才得以发还。
甘斗南很快又恢复生产,此时的甘斗南已经被选为上海热水瓶厂业同业公会主席,他全身心投入到企业生产管理之中。看到瓶胆成品率一直不高,甘斗南建立产品检验制度,规定各个加工部门的损耗一律收集起来,逐只检验,分析原因,落实责任,很快产品的成品率大幅度提高。甘斗南像一个工作狂,每天开工之前必到厂,下午到发行所,然后再到同业公会。直至1944年公司增设了襄理一职,但甘斗南仍然事必躬亲处理厂务。因长期操劳,1946年甘斗南不幸病逝。
甘斗南被称“执国产热水瓶业之牛耳”,在上海国产热水瓶生产界颇有名望。甘斗南不仅以“振兴国货”的魄力闻名,更以良好的经营管理能力得到同行的钦佩。同时他也是一个热心公益的企业家,先后担任上海工厂联合医院常务董事、定海旅沪同乡会常务理事、定海旅沪小学校董等兼职,为定海旅沪同乡会的各项公益活动提供帮助,捐资助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