舟山很多海岛民宿,老船木茶桌、椅子、楼梯成为民宿设计中的一大亮点,浸润了几十年海水的老船木散发着乌黑的光泽,海水的洗礼更让它们充满了地域色彩。
所谓“船木”,指能够打造海船的木头,一般造船都选用密度高、硬度大的木材,例如金油檀、泰柚、楸木、铁力木、石头椎、坤甸、柚木、榆木、黄花梨、菠萝格等。这些木料在老船行驶过程中,历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海水浸泡、海浪冲刷、烈日曝晒,最终显得厚重有力、坚韧耐磨,而且具有防水、防虫、防腐等功效。经过日晒雨淋海浪冲刷的老船木,散发着独特的味道,沧桑感更是它最大的魅力。
在舟山,其貌不扬的老船木正焕发新的光彩。记者在舟山老船木设计师李海军的工厂空地看到,场地上堆放着如小山般高的老船木,这一块块印刻五六十年、甚至上百年岁月痕迹的老船木,满身“创伤”,铆钉遍体,残缺不齐,其貌不扬。但是在识货人手中,烂木朽木竟变成了古朴典雅的精美家具。展示厅里,一件件充满历史情感与现代元素的老船木家具,令人赞叹不已。
老船木,遍布着时光的痕迹
从原始滩涂拾捕到近海捕捞,又走向外洋捕捞,在舟山,木质渔船是一大“功臣”。过去以小舢板、近海岛屿间、潮间带简单的传统作业方式为主,这些小舢板不少用当地产的松木、樟树之类制成,木质较松软。
清康熙“海禁”解除后,宁波、象山等沿海地区的小对船、小捕船开始进入海岛,这种船长五六米,容易建造。
十九世纪末以后,长14~16米、宽3米多的大对渔船、大捕渔船传入舟山,这种渔船建造一艘需要木材二十余方,对木材质量的硬度密度都有一定要求,造船木材一般都到外地砍伐,有的船在外地船坊造好再驶回。
1950年以后,政府组建了不少船厂,建造了许多渔船运输船,船木好多都是到金华、桐庐、建德、淳安等地采伐。据相关文献,舟山船厂从成立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终止生产木帆渔船,二十余年中,共建造木质渔船1763艘、23640总吨位,舟山老船资源当年十分丰富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末,随着钢壳渔船逐渐替代木制渔船,历经风浪的老渔船黯然让位,有的整艘遗弃在码头沙滩上任凭风吹雨打,有的被渔民拆除当作废木堆积在路边屋角。
李海军告诉记者,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造的木制渔船、运输船,船木品质是最好的,大多来自东南亚原始森林,像船上30多米长的龙骨,树的成长年限至少在四五百年以上。这种采自东南亚原始森林的硬木,虽然要凭计划供应,但舟山渔民往往不惜财力,比如渔船上的龙骨、发动机等关键部位用木,常会用铁力木、坤甸木,有时甚至会使用小叶紫檀、黄花梨等名贵木材。这种木材用在船上,寿命可长达百年,而且经数十年的风吹雨打、海水浸泡,它更加坚韧、耐磨,用来做家具是极品。只可惜,现在此类好船木已很难碰到。
舟山“珍稀”的海洋文化遗产
说起老船木,舟山人老秋曾亲眼看到过一卡车一卡车的驶运出海岛。
1997年左右,他去嵊泗出差,连续看到好多辆装着老船木的车,当时还疑惑,这些舟山人眼中的烂船板有什么用?
之后在去岱山的轮渡上,他再次见到了这样的场景,后来才知道,这些老船木很多被外地人买走,加工制成老船木家具,而且是高价卖出。有些在舟山当地直接拆解走海路,部分用货车运往外地。
大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,老船木在外地受到热捧,甚至传到了国外。不少外地人看好舟山老船木,有的收购去做家具,有的用来当藏品。但在当时的舟山,它的价值还没有被充分认识到,有些老船木甚至被劈了当柴烧,现在听起来实在令人痛心。
据说当时广东商人来舟山,收购一条老木船的价格是几万元,而拆解后创造的价值可以成百上千万。有些老渔民说,当时起码有近千艘被买走。
2014年在普陀塘头,有人在拆一艘渔船,发现发动机前面的一块柜板,长4.6米,宽4.3米,高1.2米,有20厘米厚度,是坤甸木,树龄至少上千年,李海军非常喜欢,对方出价30万元,当时由于资金紧张,只能忍痛割爱。后来这块坤甸木被一个温州老板买去收藏,据说要价70万元。
2014年,一场涉渔“三无”船舶公开拍卖会上,四艘“三无”木质船舶评估总价为4.01万元,其中最大一艘总长约27米、型宽4.8米、型深1.6米,最小一艘总长约23米、型宽4.2米、型深1.4米,竞拍价格从4.01万元的底价被推到10多万元,最后拍出了20万元高价。
而现在,老船木越来越难买到。
记者在某宝上搜索看到,普通的老船木茶桌椅组合从8000元到20000元不等,如果是坤甸木、柚木、楸木制成的老船木桌椅,价格更贵。
李海军待客茶桌就是老船木制成的,这块厚重的老船木是他第一批从舟山一个小岛收购所得,黑乎乎半碳化状态的茶桌面,保留了老船木的“原汁原味”,在这样的茶桌上品茶、聊天,特别舒服。
“老船木应当算是海洋文化的一种遗产,应该珍惜使用。前几年,我几乎走遍舟山每一小岛、每一船厂,去实地收购老船木。四五年前,海岛渔村还有不少废弃的老船木,价格也较合理,都是论吨买,整船整车装,可如今舟山本地的老船木数量急剧下降,价格也抬高了许多,木质上乘的老船木已是论块买了。 ”李海军说,“很多人可能觉得这些船木没什么,但对后人来说这些代表着舟山曾有过的历史。希望自己的老船木在创造经济价值的同时,也能为舟山收藏些故事和历史。 ”
化腐朽为神奇,老船木焕发新生命
在海岛历史变迁中,老船木是舟山海洋文化发展的重要见证者,当木船被钢质船替代,老船木成为了“古董”。
然而,原生态的老船木毕竟太过粗糙,只有把老船木变成具有使用价值的宝贝疙瘩,才会有代代相传的可能。
老船木上的孔眼,因为天然形成,所以有独特的美感,人工很难做出来;有些老船木的外形,虽然千疮百孔,但其纹理清晰酣畅,结构自然质朴,质感厚重大气。老船木家具与普通木家具不一样,它的表面有的凹凸不平,还有铆钉洞,都要把它磨光滑。融入了现代文化元素的老船木家具,整体就有一种温馨感。
如今老船木的价值正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,而老船木已渐成稀缺资源,面对拆解下来的老船木,很多人惜木如金。
记者在李海军的老船木家具陈列厅里看到,椅子、茶几、书桌、博古架、酒柜等等老船木家具,既实用,又有艺术感,还有收藏价值,多元的文化完美地融合于一体,让人觉得有一种自然的呼吸,一种生命的荡漾。除了做家具,老船木的边角料还可以制作成老船木挂件,形状各异的老船木挂件也颇受大众喜爱。
时至今日,老船木家具已越来越受到人们追捧,在家具市场中,老船木家具的价格和数量以及销售量,近几年来均呈不断上涨的趋势。餐桌、椅子、书架、衣柜,甚至连大床都是用老船木造的,而追捧老船木家具的人也越来越多。
木头上曾经的铆钉和海水浸泡氧化留下黑色的斑块,经过工艺打磨就又焕发新生,一个个孔洞让这些老船木做成的家具新颖别致。
老船木不仅仅是一种木制品,正经过工匠的手,诞生一个新的生命,焕发新的光彩。在加快推进舟山国际海洋文化名城建设进程中,老船木或许又可以成为提升新区发展软实力的一张新名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