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定海马岙诸多村落里,依然散落着许多古民居,唐家古民居便是其中之一,虽历经三百多年风雨沧桑,早已失去了当年的容颜,但其残存的斑驳痕迹,还是向世人诉说着曾经的兴盛与繁华。唐家村,为马岙唐氏家族的族居地之一,这里山环水绕,钟灵毓秀,追根溯源,其深厚的人文积淀描绘了一幅悠远的历史画卷。
唐家街曾经的荣耀
清康熙中叶,唐氏二世祖大祭氏从宁波畈田塘渡海迁居马岙西南之大周岭下,是为马岙唐氏之始祖。相传大祭氏和兄长二人离开父母,漂洋过海来到马岙谋生,当时林氏家族为马岙最大户,大祭氏给林氏大户人家放牛,兄长做农活。林氏大户雇有风水先生,恰好与大祭氏住同屋,因大祭氏为人老实、诚恳,又细心服侍风水先生,令其动了恻隐之心,便答应给大祭氏父亲看一座坟基地。在大岗后的山冲集洼之处,风水先生寻得一风水宝地,称此处可做坟基地,中心为蟹肚脐,如是活蟹形,只要在山冈连蹬三脚,坟基中心便会冒出水。果然,如风水先生所言,于是唐氏家族逐渐扩展发达起来。世事如谜,孰是孰非,历史的传说总是扑朔迷离,其往事的真伪已无从稽考。
清道光初年,一条300多米长的唐家街应运而生,至咸丰末年,唐家街成为当时马岙文化、经济、贸易中心。以唐家街为中心,街面开设店铺三十余家,理发、织布、摇面、糕饼、百货、铜匠、铁匠、木匠、篾竹、米店、肉店、弹花、小吃等店铺,还经营各种手工业作坊,如酒坊、染坊、磨坊等,其中以唐家三房万成里染坊规模最大。街内设有私人开办的钱庄,规模较大,专营银票汇兑、吸收存款、放贷等业务。唐家街是马岙、小沙、紫微、盐仓、干石览诸庄商贩主要交易区,柴担、蔬菜、杨梅、文旦、橘子等在街中设摊出售,从红石板桥头一直摆到双桥头,长达100米。
在唐家街曾留下了众多古建筑,如阁厢楼、走马楼、一字楼、景行书房、礼房里、贞房里等建筑群,其中以建于清末的唐家三房、二房的阁厢楼和走马楼最为壮观,据唐家老人回忆,古楼均坐北朝南,占地面积7000多平方米,建筑工艺考究,外则气宇轩昂,青砖高墙,飞檐翘角;内则雕梁画栋,富丽堂皇,连房屋围墙及院子里铺设的石条、石板都刻有精美的图案。让人扼腕痛惜的是,抗战时期,日军火烧马岙庄时,大部分古建筑被焚毁,特别是贞房里的一栋二层洋房,为当时中西合璧之建筑,然今只残留台门、防火墙。现在尚保存完整的礼房里三合院,位于唐家街西侧,是一座古朴典雅的江南古民居,白墙黛瓦,青石铺地。台墙门的石雕精致隽秀,融合了人物典故、民俗风情、花鸟虫鱼,栩栩如生。厢房、厅堂的门窗上、梁柱上,亦精雕细琢。
崇文重商,人文蔚起
曾繁荣一时的唐家街,及规模恢宏的古民居建筑群,凝聚了唐家几代人的勤劳和智慧,方能创下如此基业,然巨资从何而来?查阅《唐氏宗谱》,得知唐氏先祖主要从事商贾经营,他们走南闯北,刻苦经营,精打细算,积聚财富,如唐华九,唐氏第十代笃庆堂之后代,生于清咸丰四年(1854年),青年时打拼上海滩,潜心机械事业,驰骋商场,光绪中期达鼎盛,据传当时与商界巨头朱葆三、上海市市长傅筱庵称兄道弟,名声显赫。唐家街西侧的礼房里三合院便是唐华九所建,更为可贵的是他把积蓄的一半全部用于乡里的公益事业,尤其是开凿原中峰庙东侧(大河头)至三江码头之河道,《华九自跋》云:“薄储半尽于公益。乡有濬河为清者,予以水利攸关不辞而为之肩任,其他之有益乡里者,亦必量力之所及而为,非望报也。”其拳拳之心,桑梓之情,为后人所称道。此外,如唐利生,他是唐华九的堂兄弟,贞房里的洋房是其所建。青年时也闯荡上海滩,开办船务公司,后又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。又如唐孝才,起初在唐家街经营南货店,后又开设酒坊、铁匠铺、砖瓦厂、肉类食品等,尤其酒坊最出色,时称“万兴里”酒坊,所酿之酒俗称“白酒水”,占西乡片之小沙、长白、紫微市场,生意红火,为马岙酿造工业之开端。
除经商外,唐氏子孙仍恪守耕读家风,且源远流长,人才辈出。据宗谱载,明清时期,唐氏后人为官者多达十人,考中秀才以上十多人。只是由于年代久远,只凭上代的记忆流传至今,没有详细记载下来,且坟墓也大都被破坏了。现存唐守瑞墓,守瑞,字风庭,唐氏第八代孙,其生于何年无考,但从墓志铭中知,其卒于光绪十一年(1885年),授“军功六品衔”,碑文可知,他曾当过六品官。还有唐其昂,唐氏第九代孙,尚有半块墓碑记有:“公讳其昂字益善,号云轩,生于道光甲申闰七月十三日,卒于咸丰酉岁十二月初四……”
据唐家老人传,其为宁波府台武将,在镇压太平军战事中阵亡。本来在其另一半墓碑中有详细记载,只可惜遗失了,也无法确认其官职。
唐家后人中至今还流传着“海门太公”的故事,唐海门,生卒年月无考,唐氏六世祖运字辈,为三房笃庆堂长孙,是一位才思敏捷、机智过人的秀才。据说清雍正年间建造北海保舟庙时,庙中负责人特请定海饱墨先生来保舟庙题写对联,先生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合适的,围观许多人中一个年轻人却大胆插了一句:“我有一联,不知妥否?”先生闻之,请他试写一联,先生一看便说:“马岙有此能人,何必请我前来。”说罢,骑毛驴回去了。此人就是唐海门,当年只有14岁。长春岭水库原有座地藏庵,庵边有座桥,未定名,干石览人要定名为干石览桥,马岙人则要定名为马岙桥,争执不休,就请县太爷定夺。后唐海门闻县太爷将亲自视察该桥,便教长春岭一大群小孩子在县官老爷的轿子后面,重复喊着:“到马岙桥看县官老爷去。”县太爷听到这么多小孩都叫着“马岙桥”,就下令定名为马岙桥。
岁月变迁,风雨侵蚀,唐家街曾经的富足与风光,如过眼烟云逝者如斯,只空余当年极盛时留下的种种陈迹。在多少年后,唐家古民居依然抱残守拙,依然纯朴自然,成为一种岁月的记忆,一种往事的怀旧,一种历史的传承,一种地域文化的遗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