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石骨铁硬”六横话

时间:2017年12月19日 00:00  作者:  点击:

六横闲话尽管属于浙东话的一部分,与宁波话、舟山话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,但若仔细琢磨,仔细“倾听”,还是能听出里面有些许的区别,特别是在语气上,个别字的表述上,六横闲话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。

在舟山,当对方得知你是六横人的时候,人家肯定会用开玩笑的口吻对你说:“六横阿兄”!显然外地人对“阿兄”这个称谓印象极为深刻。不过这应该是过去的了,现在的六横人已经很少用这个称呼,究其原因可能是觉得这个称呼“太土”了吧。也有人会拿六横话开玩笑:“上庄、下庄,壮壮鱼覃过过粥”!这里面的“庄”与“壮”在六横话里都念(juao),很有韵味,听起来也非常的悦耳。

但总的来说,六横话还是属于那种非常“硬”的,因为六横人豪爽,大多心直口快,讲话也不会拐弯抹角,喜欢直来直去;再则地处海岛,许多居民长期从事海上作业,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讲话嗓门大、说话频率高的特点。而且由于离宁波较近,受甬东文化影响很深,一些话或多或少具有宁波话的风格。但细心的人也会发现,六横话比宁波话还要硬,还要“石骨铁硬”。

有人形容六横人讲话像 “炒倭豆”,辣辣响。

在平常的交谈中,六横话里会出现许多语气词,像 “唔”、“哇”、“耶”等等特别的多,比如看到一只很大的青蟹,定海人一般这样说:“介大一只青蟹! ”而六横人就会这样说:“哇,管大一只青蟹。 ”

六横人在日常工作生活中也逐渐形成了一些俚语,比如对一些比较“耿”的人,六横人会说他像“烤番薯头”一样。对于那些自己出了糗还不自知之明,反而去嘲笑别人的家伙,六横人会这样奚落道:“自己出屁股,还笑人家穿短裤。 ”在如何处事时,一些年老的六横人会告诉你:“小鬼(念ju)耄睬,黄狗耄睬,大肚嫂耄睬。 ”这里的小鬼就是小孩的意思,黄狗指家养的狗和野狗,大肚嫂顾名思义就指怀孕的妇女。意思是无论到别人家去做客还是在平时,千万别招惹小孩,因为小孩还不太懂事,有时候你与他们玩的过了火,一不小心把他弄哭了,别人还以为你在欺负他;还有一层意思是,千万别溺爱孩子,否则也没有好结果。六横人称狗为“黄干”,对这种动物还是少搭理为好,不然被它咬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对于怀孕的妇女,应该像保护熊猫一样保护她,如果随意地与她们开玩笑,万一动了胎气或者出现“三长两短”,你就会“吃不了兜着走”,所以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。

六横人有自己独立的思维,从来不人云亦云,像现在电视上很红的“小某阳”,以及从不穿裙子的某“快女”,六横人对此是很不屑的,他们会毫不客气地称之为“半雌雄”。对于那些做事情糊里糊涂、丢三落四,或者说话没有分寸、大大咧咧的人,六横人会称之为“鞋蒲其”。也有人称这样的人为“茶白灵性”,从字面上理解也很能说明问题,茶白,反过来即“白茶”,意思是像白开水那样让人全明白了;灵性,即灵魂、思想的意思。意思是说这样的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和内涵,如:“儿子已经十七八岁了,还是茶白灵性一个”。

尽管六横人在平时讲话中有点“放泼司赖”,但也不失幽默感,许多话都是反话,听后让人忍俊不禁。如:“笨贼偷捣臼,乖(念huan)人遮亮头”。捣臼,就是过去岛上居民用来捣年糕的石臼,又大又笨重,不值几个钱;乖人原指聪明的人,这里是反话;遮亮头,就是挡住亮光,让人看不见。此话有讽刺的意味,意思是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糊涂的事情?这些话都是不经意间说出来,从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记得有一次我家请木匠师傅干活,他的徒弟因为年纪还小,对工作场所打扫不及时,师傅不但给他脸色看,而且还大声训斥:“每日瞌目充迷茫,像个懒拖包。 ”有时嫌徒弟弄的不干净,他就会说:“扫地扫一地中央,揩面揩一鼻头梁”。木匠师傅是个性格极为外向的人,有时还经常与我们开玩笑,记得有一次我挑了一担干番薯藤进来,累得气喘吁吁,他就在边上调侃道:“廿岁英雄,挑两盏灯笼。 ”大家都知道灯笼又轻又大,他的意思是肩挑着很轻而看上去又很大的东西,还累成这样。实际上干番薯藤卷成团后,尽管不是很重,但因为体积大,如果顶风或者道路狭窄,挑着的时候还是蛮累人的;虽被木匠师傅这样说后很不服气,但因为他说的很“含蓄”,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。这真是“出力勿讨好,阿黄搡年糕”。小时候因为调皮,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:“小人洋皮皮,大人勿欢喜”。过年过节时孩子们玩起来就会忘乎所以,跑来跑去、打打闹闹地“疯”着,此时,大人们就会说:“好日黄狗奔弄堂”;或者说:“黄狗奔耗毛”。前面一句的意思是:一个家庭有人结婚的时候,狗也激动得在巷子里跑进跑出;后面一句是指:跑得过于急促。但两句都有比喻瞎起哄、瞎忙碌的意思。还有对孩子成长说得非常直接的一句话是:“好笋出笆外”。这句话对普通家庭说的较少,而对有一定势力家庭的儿孙,对他们的发展形容得较多。意思是自己家族的子孙没什么作为,而外孙却很出色。好,即长得好、漂亮、健康;笋,即竹子的新芽,意思是新的一代;好笋,比喻拔尖、有能耐的人才;出笆外,长在了竹园的外面。笆,围在竹园上的篱笆。此话不但有浓厚的重男轻女色彩,而且家族思想很重。实际上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过去六横岛人的思维和直率的性格……

但“石骨铁硬”也好,“直跋笼统”也罢,都是海风带来的,是海浪冲刷的结果,也是海洋文化的一种体现;即使有时也会得罪人,但总比“死眼白起”、不死不活的样子来得好吧。如果是那样,那就只能是“死蟹一只”啦,六横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。